1875年，纽约时报某文章评论道：“绅士们花在儿子身上一年的学费比他们花在自己身上四年的开销还要大。豪华的学生宿舍、昂贵的食堂三餐、对体育运动的过分狂热…”在作者眼中，奢靡的生活方式让大学教育变成了奢侈品。
从当下语境来看，这样的吐槽依旧精辟。
根据世界经合组织（OECD）2018发布的教育报告显示，美国人每年平均在一个学生身上花费3万美元，是发达国家的两倍之高。这些开销既包含了每个家庭花在孩子身上的学费，也覆盖了政府分发的学生贷款、拨款和其他资金资助。
那为什么美国学费这么贵呢？
学费贵的第一个原因是福利好。美国在学生福利上的投入排世界第一，这些福利包括住房、医保、交通，世界经合组织把它统称为配套服务（Ancillary Service）。
第二个原因是学生住的离家远。离家远就没有办法住在家里，很难省下吃饭和睡觉的开销。与加拿大和欧洲的大学相比，美国大学拥有更多宿舍和食堂，食宿费自然也更贵。
第三个原因是人工费用贵。美国付给教授和职工的工资平摊在每位学生身上是23,000美元一年——比芬兰、瑞典和德国高出两倍。在美国大学任职的主要是拥有本科学历的人——过去几十年，这批人的工资涨幅比低技能的服务从业者要高得多。
事实上，自1950年以来，高等教育的学费和高端服务业者（牙医、律师、金融家）的薪资涨幅的增长在同一增速——大学变贵的真正原因在于经济增长。
那为什么其他发达国家也在经历经济增长，美国大学的学费却高出这么多？
要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要搞清楚一个概念性的问题。美国大学是由三部分组成：公立大学系统、私立非盈利机构和盈利机构。
其中，公立大学所面临的困境是最具代表性的。公立大学包含了两年制的社区大学和四年制的综合型大学，其开销的大头由州政府和地方企业资助，剩余的部分则分摊到学生缴纳的学费和联邦政府的补贴上面。
遗憾的是，美国州政府过去三十年投钱越来越少。一方面，小政府的管理方针让州政府愈发重视财政收支平衡。另一方面，08年的经济危机遗留下来的资金问题，让不富裕的州政府变得更加抠门。大学运营成本年年攀升，政府拨款却在日益缩水。
公立大学逐渐意识到：要想脱贫，最快的办法就是录取更多的有钱学生。
一开始，公立大学想到了劫富济贫——用这些富家子弟的学费来资助贫困生。无奈的是，每年有钱学生的数量很有限，公立大学只能去抢私立大学的蛋糕。为了吸引学生，不论是公立大学还是私立大学都在不断提升自己的软实力，花的钱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通过扩招来吸金。
美国大学之间的竞争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军备竞赛。这种竞争蔓延到了学校的运营层面。根据世界经合组织的数据显示，美国大学普遍花费了大量资金在跟教学无关的职工上。
有些员工能给到学生直接的帮助，比如图书管理员、心理咨询师…而有些员工则与学习生活无关，更多是出于服务目的，比如校友募捐员工、助学金员工、律师、招生办员工、建筑维护人员、安保人员、餐饮服务人员…美国大学也喜欢投资体育赛事，愿意花大价钱维护场地、聘请教练、补贴球员。为了雇佣这些人，美国大学把他们的工资都算进了你的学费里。
另外，美国大学很看重教授发表的「重量级学术论文」。尽管教授的学术研究跟本科学生的学习内容并无直接关系，但学术实力关乎一所大学的全球排名，申请大学的高中生会参考排名。为了吸引优质生源，学校愿意花大价钱雇佣各个学术领域的知名教授。
同样的，美国大学排名通常有「师生比例」这一栏。一所大学的师生比例越低，说明它有足够的教学资源给学生提供小班教学。而比起多数发达国家，美国大学拥有更低的师生比例，但要想维持小班教学，意味着学校得雇佣更多教授，其代价也是很昂贵的。
▲ Visual Capitalist用大学学费做的可视化排名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大学的运营成本高，部分原因是它用较高的薪水雇了很多人，高薪雇人让我们的学费水涨船高。可我们只有上了大学，才能有资格去竞争那些高薪岗位，所以我们只能心甘情愿地付费，再花费数年时间来偿还高昂的债务。
现在学费持续上涨，总有一天会涨到一个离谱的程度。如果我们仍然想维持高等教育的“性价比”，我们就要花更多时间去思考：我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教育？大学如何能有效地帮助学生成长？
我想，一所较为理想的大学应该会雇佣杰出学者，引领开创性研究，吸引全球最优秀的学生前来就读。它会提供良好的学术体验，也会在未来的职业发展中为我们助力。
